且乾一杯南湖的酒~~南湖札記
作者 /小鷹  日期 /2006-11-24
 
 
初次邂逅南湖,是在學長姐的婚禮上。踢了三天上上下下的路,大夥兒風塵僕僕趕到欣賞南湖最美的角度~上圈谷。妳問我:「怎麼參加個婚禮得背上大背包又一身邋遢呢?」該怎麼告訴妳才好?那是因為在那裡,有藍天有白雲,有無盡的山巒起伏,還有還有,那至情至性的好伙伴。山~是愛山的孩子最眷戀的懷抱呀!


事隔三年,再次拜訪南湖,這回抄了鄭愁予的詩上山,想在前輩的詩裡印證南湖大山的氣魄。可事實證明南湖大山果然深具帝王之象,也不是輕易可以親近的。光是北山上的風,就讓人意志不堅了,更遑論五岩峰上的滑冰與北峰的碎石坡。不過第二次訪南湖,還是很震懾南湖的威嚴,沿途風景流轉,果然不枉再來這一遭。


從思源啞口附近開始踢柔腸寸斷的6.7K林道,據說去年還可通車到登山口,可現在這些路段都被大地要回去了。沿途是二葉松還有楓樹的家,紅的葉、黃的葉,這姿態、這風情,真是怎麼看怎麼撩人。登山口的風大的逼人,蜘蛛也多到嚇人,溜進帳棚裡半夜在臉上爬來爬去的,做起夢來想是也不怎麼安穩。黃鼠狼不怕人,竟蹦到帳棚旁看我們煮食,眼睛不斷估量食物的美味度,還咬破背包,趁勢叼走一顆鹹蛋。看到小動物這樣的舉動,不免心中一陣感慨。登山客來來去去,如果都能秉持「生態登山」的原則,leave no trace不留下任何痕跡,把帶上山的都帶下山,相信這些小動物也不至於依賴人類的垃圾過活,甚至找不到食物而攻擊人類,或是喪失自己野外求生的本能,而我們也依然會有青山不改,綠水長流的後會有期。啊,星子們透過枝枒閃爍夜空的晴朗,希望此後行程能有幸運的好天氣。


清晨,雖然是重裝之字形陡上,不過走在松針林裡,地上鋪著柔軟的松針,呼吸著清冽的森林氣息,心中早已幸福滿滿。上到寬稜上,那二葉松錯落地站著,地上滿是她們的印記,密密地織成一張張黃褐色的地毯,一路迆邐而去,讓人忍不住駐足流連。其實在台灣爬山,累雖累了點,芒草、高箭竹夾道,還得時時提防咬人貓咬得大家喵喵叫。可見到那只能仰望、寧靜佇立的筆直鐵杉;那只能遠觀、宛若中國畫的潑墨山水,哎哎哎,該怎麼對妳訴說這人間仙境呢?台灣豐富的生態與多變的地形,讓爬山的過程,除了是一種體能的極致訓練外,也是一種感官的極致享受呀!

行到審馬陣,之前山下預報入冬以來最強大的冷氣團還是發威了,心下有點犯愁:還得過五連峰的斷崖,又吹這強勁的迎面南風,過完斷崖,怕有失溫之虞。於是在北山口決議先撤回審馬陣山莊再做打算。回程時大霧漫得更深了,一路上能見度不到三公尺,風大霧重,眼鏡都一片白茫茫。此時心下真的很佩服這些野地的箭竹,吹風千年,她們還是挺直腰,負雪千年,她們還是站直身,我卻低頭不敢迎視風來的方向。生命這般艱困,才能鋪陳出這令人激賞的美麗大草原,這一草一木的情,怎不讓人動容?


看來此番訪南湖要鎩羽而歸了,因為根據一位逃下山的大哥指出,南湖圈谷已經降下今年冬天第一場雪,圈谷裡亂吹的風,冷得他忍不住燒紙錢取暖,此時過斷崖亦十分危險。呵呵,在山上最大的樂趣之一,就是有一堆那人與那山那水那山那水的八卦可聊。就算此行南湖得撤退,可山永遠都在,永遠都用最寬厚的懷抱接納我們走向山,還有什麼不滿足呢?


下山一路放歌,好不愜意,下到林道,過完崩壁後大家開始走走停停。因為這段路已經變成童話中的夢幻森林,霧淞凝成的冰,布滿兩旁的二葉松,驚、心、動、魄!經過一夜的強風,二葉松頭上、身上都披著一件晶晶亮亮白衣裳,連葉縫的蜘蛛網都牽了細白細白的冰絲。我深怕碰壞這大自然的傑作,於是小心翼翼地避開路上垂枝,偶不小心碰著了,叮叮咚咚,碎了一地的潔白。而被風打壞的那一地楓紅與楓黃,與樹上依舊招展的楓香相映為美,多了霧冰的重量,卻不失她高雅的氣質,怎教人不愛她愛得五體投地?眾人愛煞美景,眷戀旖旎,我一個人獨自先行。冰林靜得沒有一點世俗喧囂,悄立林道,偶一回顧,突然想到詩人杜甫那句:「卻顧所來徑,蒼蒼橫翠薇。」對照此況,有感一樣青山兩樣景,不覺哂笑。


思源啞口有幾個人興奮地和這難得的冰景照相,見到我們來,聽我們說著這迷霧森林的奇幻,心都醉了。啊~且乾一杯南湖的酒,有機會還要再來拜訪的。


※僅將此文獻給今年在龍洞過世的中朱學長,一個愛山的好朋友。曾經跟學長參加南湖婚禮,也跟著學長溯溪。中朱學長教我攀岩,教我裝備,告訴我許多知識與道理。現在要跟您喝酒,卻只能將酒撒在地上,說不出這思念~中朱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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