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濛南湖雪
作者 /宋一炘  日期 /1999-03-20
 
 
冰雪在冬山來說可能是件麻煩事，可是對我來說卻是一股難以名狀的誘惑。每年我都希望能上山看雪，即使是那麼的濕冷難受，也難掩心中的衝動與渴望。置身銀色世界中，享受蒼茫獨立的感覺，能洗滌我積塵的心靈。二月初隨學弟、妹上雪山，就希望能遇到雪，惜未如願，於是焉開始醞釀此次南湖行。


自爬山以來，幾乎每年農曆春節都不能安安分份的留在家中好好過年，對家人來說難免有一些歉疚。如今的我必須擔起帶著全家共同迎向新的一年的責任，就不能放縱自己想什麼時候上山就上山，總要在家中好好過個年吧！於是選在初二晚上出發，把一些時間留給家人。


同樣的午夜班車，兩樣的心情，遙想當年唸書時能無憂無慮的瘋狂爬山，這種日子早已過去，真該好好珍惜每次上山的機會。當火車駛進宜蘭車站時，心情彷彿受到山已接近了的影響，有些亢奮。睡不著的我，只好藉口肚子餓，一個人走到宜蘭街上吃宵夜。其實，我只是想好好地感受這將要上山的複雜心緒。


南山村，這個爬山常常路過的中繼站，多年來其實已改變了一些，唯獨不變的是香噴噴的茶葉蛋與粽子，雖然不是那麼想吃，不能免俗的，總是會買來品味一番，畢竟有種特殊的感覺吧！


昏沈沈中到達思源啞口，扛起沈重的背包，即將踏上這條熟悉的山徑，已是第四次造訪了吧！看著林道口停滿的車輛，上山的伙伴應是不少。起步沒多久，就感覺到背包的份量，壓得肩頭酸痛不已，可是為了因應山上可能的狀況，不得不忍受如此重量，而氣喘吁吁的牛步上登。辛苦的爬升之中，沒有什麼心情去欣賞美麗的風景，只有努力喚起既模糊又似清晰的記憶，尋找似曾認得的地標或景物，作為鼓舞或安慰自己的理由。


當雲稜山莊的叉路口到達時，只剩意志力與疲勞在做拉鋸戰。人滿為患的雲稜，我們只能尋得一處雖不滿意但可接受的營地紮營。夜裡就在猜測鄰帳是那個學校與聲聲飛鼠嘶喊中成眠，只是太早就寢的我，似乎半夜就輾轉難眠了。


到圈谷的路似乎有些漫長，拖著緩慢的腳步遠遠落在後面，有點後悔帶這麼多的裝備，一旦沒下雪的話，不就是背了一大堆沒用的東西，成了名符其實的負重訓練啦！發覺此次對攻山頭一點興致都沒有，一方面固然是自己早已轉型為不以攻山頭為目的；另一方面就是為了背上這重的要死的勞啥子，希望多一些時間喘口氣吧！果不其然的當我們到圈谷時，山莊早已沒有我們容身之位了，特意找個遠離人群的地方紮營，圖個耳根清淨。晚餐過後，帳棚響起陣陣沙沙的「灑鹽」聲，天空開始下起冰霰，而且斷斷續續地整夜下著。心情頓時憂喜參雜：高興著期待已久的銀色圈谷也許就要出現；擔心著面對未知的積雪狀況，如何帶著所有隊員安全的下山。


雖然度過忐忑的一夜，當清晨醒來鑽出帳棚時，刺眼銀白映入眼簾的喜悅仍是難掩：我今年終於看到雪（雖然嚴格說來只是冰霰）了。在幾度猶豫之後，終於決定按原訂行程在圈谷多呆一天（這要多謝東吳隊的幫忙），搬進舒適的南湖新山莊。


迷濛圈谷中，很容易讓人覺得自己是那麼的渺小無助。在蒼白中失去方向感；在凜冽寒風中流失體力，容易使人的判斷力漸漸消失。帶著大家走在雪地之中，仍然有著一絲恐懼，依憑的只是經驗與戒慎之心。依稀想起那年冬訓的南湖北坡，克服一己恐懼頂著風雪帶領著學員下到圈谷的情景。


當得知一支聯合隊有人走失的消息時，雖然也為迷失的人兒操心，但和別人比較起來也許自己是比較平靜的，因為我知道在這個情形下，與其著急還不如維持一顆冷靜的心。畢竟在偉大的自然之下，人的力量有時是相當有限的，我們只能進己所能去面對它。或許自己曾有類似的經驗吧！義不容辭的答應『怪獸』陪他一起去搜尋他的伙伴，對他的幫助其實很有限，只希望至少在冰天雪地中，兩個人一起行動能給予他一些心靈上的支持。


雖然南湖山莊的夜裡大家過得相當融洽，但我想每個人的心裡都不輕鬆，因為我們知道外邊有個人在受苦挨凍。當我們與東吳隊準備下撤時，事情有了完美的結局，『怪獸』的伙伴奇蹟的出現了，真是令人興奮又感動的一刻。輕鬆的心情之下，我們發生了一個小烏龍，竟繞著南湖大山北峰走了半小時的冤枉路，讓大家好好練習了一番雪地行進。


當全員通過五岩峰時，我的內心是相當的興奮，感謝著老天的眷顧與大家的通力合作。皚皚白雪中回首來時路，心中不勝感慨，南湖啊！南湖，何時我們將再回到妳的懷抱？再度欣賞你那粉粧玉雕的面貌，再度欽仰你那王者之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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