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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已等待我們的瞬間

作者 /志明日期 /1999-12-09

早已等待我們的瞬間

拖著沈重的步伐，氣喘噓噓地走在山徑裏；一如往常地，耳中所聽到的除了山中的蛩音外，便是自個兒的心跳聲，噗通噗通地催促著趕快前進。停下了腳步，欲調整氣息的同時，看見前方的美菱專注地仰望著「好美哦──」，順著美菱的視線抬起頭來，一片一片的落葉正從枝頭上翩然飛舞，緩慢而優閒地飄零下來；我們痴痴靜靜地望著，好像是看著一幅早已看膩的月曆中，常有的風景圖片，靈活地呈現在眼前，心中不自覺地泛起了陣陣樂符的漣漪，隨著風的旋律恣意搖擺，自由穿梭在林木之間，和森林的律動一同呼吸，這是初秋的北大武獻給我們的第一份禮物。眼前的場景很難讓人聯想到，前一天的我，還孤立在陌生嘈雜的高雄街頭。

車下高速公路，打算要接高雄的朋友上車，斗大的M字招牌誘惑著多少人心的流動，在被制約化的都市生活中，商標成為人們心中的印記，無時不刻地導引著人們的生活方式；應著伙伴的吆喝，匆忙地趕進麥當勞如廁，心中還嘀咕著車子停在交流道旁會不會有問題，沒想到前一分鐘的擔憂在走出麥當勞的門口後，便馬上應驗──車子開走了。望著川流不息的車陣，恨不得自己生著雙飛毛腿，飛快地趕上巴士的速度；眼前腦中盡是一片混亂，怎麼也想不起任何電話號碼來和車上的人通話，唯一可以聯絡的家人卻都已經出門了；我，該怎麼辦！？只有睜大眼睛，奮力地望著前方停在路邊的巴士，能有熟悉的人影出現，或者巴望對面行來的遊覽車，是回過頭來接我的；這樣無奈的想法，真是讓我哭笑不得。

在等待了一段時間，心情稍微沈靜之後，瞭解到車子暫時是不會回過頭了。身無分文的我，硬著頭皮和路口的檳榔歐巴桑借了點零錢，絞盡腦汁地把所有可以記起的電話號碼和數字，不斷地進行著排列組合，得到的回應不是空號、撥錯電話，便是沒人接聽；心中想著「我有三天假期上北大武，別人也有三天的出遊假期啊！」慘了，這下可能得流浪高雄街頭，如果還找不著援助的話。還好天公疼好人，最後勉強讓我湊到一組號碼，聯絡到住在萬巒的同學，恰巧她當天休假不需跑新聞，不然我真得唱【金包銀】來藉以自娛了。想想如果實在是完全無法聯絡到車上的５２３同胞，也只好去她家吃豬腳囉，隔天再殺到墾丁去渡假，畢竟千里迢迢地來到這，花了一天耗在高速公路上，如果不出去走走，那實在是太傻了。在當時，我是這麼想的。

確定有了個著落點後，試想再回路口等待契機時，瞧見一位陌生男子面帶微笑地望著我走來，心想莫非車上有人已察覺到我的存在，所以趕緊請朋友前來幫忙，對，黃以寧住高雄，看這人的年紀和黃以寧相仿，可能是他以前的同學或朋友，太好了，我終於得救了；懷抱著希望，打算說些「對不起、麻煩你了」之類的客套話，這位仁兄開口的卻是「先生，請問七賢路怎麼走？」大家可以試著想像小丸子卡通裏貫有的場景，背景黑矇矇的一片，一盞spotlight打在小丸子的身上，除了冷汗直冒外，額頭臉頰上有著正字標記的直線陰影；天啊！我都迷路了，居然還有人過來向我問路，我這扮的，干像是偷渡客，不不，像高雄人嗎？高雄人平常會穿著pp排汗衣和pile在路上閒晃嗎？抱歉的口吻向人表明自己是外地人後，無奈地走回麥當勞門口呆立著，每一部行來的車輛都是我的希望，而每一輛也同時是我的失望；還好，最後是有人發現了。

　

我是頭兩蹄獸，不停蹄地奔馳在山林中

聽著蕙芳學姊說著看過的詩句，我們一路隊伍在檜谷山莊前的岔路口休息，等著後方的人馬陸續到來，不知怎地眾人精神較之前好許多了，打算攻到神木時再用午餐，想起前晚眾人在萬津教堂的熱烈迎接，心中仍感覺暖和和的。原本在計程車上還煩腦著該如何來賠不是才好，心情隨著運將的違規駕駛和任意超車而上上下下，但窗外流動的田野景色，又再勾起了童年的鄉村回憶，清涼的晚風讓人暫時忘卻落隊的壓力，將自己完完全全放入醉人的夜色中，直到下車時眾人的歡呼把我再次地迎回北大武；坐在山徑裏，看著眼前這群可愛的朋友，有人手持望遠鏡專注地尋找鳥蹤，有人默默地坐在一旁吞雲吐霧，有人則習於閒話家常，每個人走入山林的目的不盡相同，雙腳不停地走著卻是山行者共同地感受。

下山的途中，來到早上大伙墮落的休息地，想起早上的事情，不自覺地便笑了起來；一天的舟車勞頓和兩夜的睡眠不足，讓人心生疲態，路程才剛開始，便有人敲起退堂鼓，雖然自己本身才工作了一年多，平時也有保持運動的習慣，但進入職場後，難免地沒有了學生時期的那股衝勁。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計畫著去墾丁渡假，或是先到萬巒大啖豬腳一番，說歸說，領隊大人最後還是得參考小朱學長的意見，至少先到檜谷山莊再討論吧，結論是：薑還是老的辣啊！仔細想想，如果可以的話，習慣都市生活的人們，偶爾也該回歸山林裏，做個快樂的兩蹄獸。

　
吃，也是一種藝術

凌晨一點多，在國榕學長家享受著貫文和嘉榮帶來的鱔魚意麵，品嘗道地的台南風味小吃，感受在地台南人的好客，運動頻道的電視畫面正上映喧騰一時的老虎旋風，而我的心只想著幾個鐘頭前，登山口滿天星斗和一旁熊熊的營火；這是大家都熟悉的場面，營帳搭好了，總務忙著切菜煮飯，有人在旁起著營火，等到一切就序，就是開動用餐和談八卦的時候；爬山有時最讓人期待的便是紮營的那段時光，不僅可以靠著自己的雙手來飽食、取暖，可以親自品嚐自己做出來的血汗，即使很難入口，也是一種簡樸生活的體會，畢竟習慣大魚大肉的我們，有時候也得思考一下長久以來的飲食習性。

晚餐的同時，大家仍不時地注意著山徑上的狀況，眼睛敏銳的人，一見閃光出現，便爭相走告，看看是不是小朱學長下來了，這麼暗的山色裏，走夜路實在是令人有些擔憂，聽稍早回來的阿姨，說沿路還有著螢火蟲，希望此時學長正伴著螢火蟲的點點光芒，順利地走下山來；不過另一個比較現實的原因是，大伙實在是抵不過台南小吃的誘惑，盼著學長的出現，一同殺到台南飽餐一頓；嗯，這可能才是重點。

真實的不美麗

回程的路上，遊覽車司機主動地播放錄影帶，是上山前沒有看完的【火線勇氣】，小小的電視畫面聚集了眾人的目光，我也經由再次的觀看，理解了當初服兵役時，一味排斥下所忽略的某些細節；扣除了一天在山上的時間，兩天的車旅，大伙都是在這部電視陪伴下渡過的。學習影像製作的我，難免會對電視有較多的思考，深深地覺得我們活在一個虛構的影像時代；你可能有過這樣的經驗，難得的假日想要到九份休閒一下，但是看到的卻是擁擠的人潮和水洩不通的車流，這是你在看伯朗藍山咖啡的廣告，被其美化過的畫面吸引的同時，所未曾想到的，你可能覺得「九份也不過如此」，而未曾再去探究它的歷史人文風貌，可能更加地迷人。

在曾文溪口觀看黑面琵鷺和水鳥時，我也有著同樣的感受。即使透過高倍數的單筒望遠鏡，所能觀察到的範圍仍感到不足，如果從望遠鏡中所看到的，能像照片和電視畫面上的一樣，又大又清晰，那該有多好啊；影像的放大效果使我對活生生的現實世界失去了興趣，專注地想要用攝影機或相機來攫取建構畫面，忽略了眼前世界的存在，即使是不美麗的，也是生活中最真實的感動；還好山不是那麼輕易便可進入的地方，它使我的心靈視界暫時地不被污染，保留了一份簡單的純靜，能夠維持多久，說實在的，我也沒有把握。

　
你應該追上去的啊

電話的那頭，同學這麼地說著。沒上過北大武的我，只知道要從泰武進入，根本不清楚登山口在哪兒，心想打算放棄上山，轉戰墾丁來個兩日遊，卻因著同學的這句話，燃起了熊熊鬥志，想要以阿Q精神，搭車直接拼到登山口，追上原本打算走夜路的隊伍。現在回想，真懷疑自己哪來的那股信心，可以支持著這樣的傻念頭，沒有食物、裝備和工具便想要上山，是會引起山難事件的，我可不想成為新聞中的人物，讓登山又再次地被扣上增加社會成本的大帽子，這樣可是會對不起各位愛好山林的朋友；不過能有這樣的傻念頭也不錯，至少它証明了山和我之間的情誼，仍處於熱戀中。

想說的話怎麼說都說不完，感謝以下成員：陳前、國榕學長的帶領，蕙芳學姊和美菱的廚藝，小朱學長和阿姨契而不捨的精神，以及秦永杰學長、慈芬學姊、國治、邦雯、玲真、孫銘燐、謝文賢、黃以寧、海玲和新朋友冬梅、幼芳、貫文、嘉榮的參與；有了你們，這次的北大武才算完整，也請原諒我的疏失造成了大家的不便，無法達到登頂的目標。

好在這次也學到了個重要的教訓，就是即使在山下辦事時，也是得向領隊報備的，不然就會發生和我一樣的烏龍事件囉！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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