檜木、原住民、登山者
作者 / 鰻魚  日期 /2005-12-01
 
 
因為斌哥的邀約,於是乎有了這樣的機會真正的親臨阿標老師在課堂上所提到的扁柏神殿,自己對樹本身不是那麼的熟悉,但是卻好奇這個神祕的地方,似乎是一般登山的人也不會走的路線,就這樣來到了台七甲上美麗的小村落,開始了急速的旅程,孺慕的子民,尋根踏水築夢去。


與檜木的邂逅-The Forest Is A Church


搶救棲蘭檜木林運動事件,是在我還未進入環教所的時候,當時的我懵懵懂懂也不知道在哪裡留戀。似乎錯過了一個很精采的保育界大事,充滿著政治、環境倫理、原住民土地權、環境正義、政治上利益衝突…….多方角力下的馬告國家公園,融入了人世間複雜的社會性後,演變到最後大家所爭執的焦點似乎與當地真正的住民『檜木』漸行遠矣。


幾年過後,一群自許為檜木做點事的人來到了神殿的入口,看著看,望著望,一千八百多歲的您矗立在我們面前,任我們在你身上丈量您的年紀。當你是檜木小苗時,您雀躍不已的降落到這片美麗的土地,漸漸成就成一片森林。一千八百多年來您看著這座島嶼的變化,是喜是憂?。一位環境倫理學家Rolston來到台灣對台灣森林的讚許是『The Forest Is A Church』或許就如同扁柏神殿給予泰雅子民的震撼與神聖。


如同隊友Peter所說的百變溪(匿名)就像是保護著扁柏神殿的一條護城河,我們的擅自闖入,卻也遭到颱風的驅離,而悠悠的神殿又豈能一直仰賴颱風來拒絕異文化的入侵呢?扁柏悠悠,我心亦悠悠。一千八百多年來他的屹立不搖,逃過伐木者無情的大刀,是多少的長鬚長者在前面擋著,而年輕後輩的扁柏必須見證這樣的過程,彷彿在菜市場中見證同伴被宰殺的雞隻一樣難堪!


  檜木唯一應許的住民可能是泰雅子民,泰雅子民輾轉來到這裡,建立自己的家園。在這塊土地上生活,在與土地的互動過程當中產生出山林文化,某些元素也就是所稱的土地倫理(人與土地的關係)。泰雅子民曾與這片山林相互依存?(人需要山林,但山林是否需要人?)


自然與部落的溝通者-獵人

獵人要擁有瞭解自然和土地授受的經驗,和深悟、體會的修養,才能成為自然和部落的溝通者,這就是獵人,要當獵人沒有那麼簡單喔!

--------引自《山豬.飛鼠.撒可努》


狩獵」在現代保育思潮上,似乎一直是個敏感的話題,狩獵是一種因應土地而產生的一種生活方式,久而久之加上社會性的加乘影響漸漸演變成「狩獵文化」,這樣的文化之下其實是存在著許多傳統規範與禁忌,藉以去維持與生態界的平衡。傳統的「狩獵文化」所呈現的是人與自然、人與人、人與超自然互動的關係。


一個狩獵活動的繁瑣程度並不如外界所想像般的簡單,各族群、部落都有傳統領域與傳統上關於狩獵活動的神靈信仰與禁忌,不論是獵場領域、神靈信仰或禁忌,都有利於降低狩獵活動對於野生動物族群造成的壓力。


以布農族為例,不論是獵人或獵人家屬都必須遵循狩獵守則的規定。如:在出獵前一天晚上,獵人必須夢占以卜吉凶,如是壞夢,則不得出獵;狩獵時需鳥占,鳥的飛向也代表的此行的吉凶;狩獵回來必須「分享」不得獨吞,否則之後會獵不到獵物;繁殖季不打獵,不打母的動物……等。舉凡每個有狩獵活動的民族都有類似的禁忌,注重自然界的細節給予的預兆,其對於神聖空間「聖地」的觀念就類似我們所謂的保護區(保留區)。


一個真正的獵人應是接受自然的試煉而成為生態人,接受傳統狩獵文化的薰陶而成為民族生態人。這是傳統文化中的獵人、傳統中的狩獵文化與機制。但這樣的獵人哲學與狩獵文化卻也隨著時代的變遷與禁獵的法令的頒布,確實也面臨著凋零的危機。傳統獵人為生活走入山林,而我們進入山林不是為了生活,而是在生活無憂之虞,進入這個迥異於日常生活的空間,享受。


失去在山裡生活能力的登山者


  嚮導哈路頌說:「在他們眼裡看來,我們是群瘋子。」他的大哥也說:「山上的女孩子都不愛爬山,妳們平地的卻一直上來。」我的這輩子已經退化到必須仰賴著山下的物資來支撐我在山上的行動,要像哈路頌一樣背著幾近零背負系統的竹簍卻能扛著像山羊一般的重量,輕巧的在山林溪谷間游走,享受自然的律動,找出自然中隱藏的「路」,似乎是要非常之強求。


看看不同的登山觀,對於我們,每次上山前總是花時間準備行程、開行前會、採買;背著大包小包的食物與裝備,帶了更多的垃圾上山也必須帶著這麼多的垃圾下山。高科技的產品下讓我們可以擁有更舒服的登山,背負系統讓我們忘卻自己肩上的重量、登山鞋讓我們是去對於地表起伏的感覺、登山杖幫助我們更穩的行走山林間、Gore-Tex讓自己即使在惡劣的天候,阻擋外面的水氣進入、帳篷讓我們完全隔離山裡的夜晚……。再想想背著一個竹簍、一把山刀、一包鹽巴與賴搭、一包米的原住民,在他們心中對我們完善的登山裝備或許也覺得很可笑吧!他們不需要帶太多的糧食,因為森林本是座大冰箱,在一種巧妙的平衡下生命在其中游走並共存著。


說是對原住民生活浪漫化也好,但過去那樣的生活方式的確是現代化的我們所企求的。但在時代的變遷下,泰雅的命運是否也如同扁柏一般呢?在異文化的入侵之下,那份純真質樸卻越來越難生存下去,跨越了以往「部落即是世界」的界線,部落與外界更強大的國家機器對抗、屈服、順從、適應,自此,部落的世界觀變的不一樣。而我擔心在這個社會脈動之下,泰雅之子骨子裡那濃厚的山林血液會漸漸變的跟我們這群都市人一樣,有一天也可能會失去解讀山林、保護山林的能力,以及之於土地漸漸失根的記憶。


登山是一種追尋意義的過程


為什麼登山?常常這麼問自己。過程中也聽到隊友說每次爬山都說下次不再上山了,但還是忍不住山上的誘惑而上山。今天會來山裡的人或許都在尋找一種失根的記憶,那可斷的不清!但從小的生活經驗並沒辦法讓自己像原住民般在山裡遨遊,所以我們找伴,所以我們揹重裝;因為生活在平地、生活在都市叢林,我們的生活背景缺少山林與共的關係,所以到了長大你發現那個點之後,才開始學習(或許是重拾上輩子的記憶)。某次機緣之下邀請排灣族作家撒可努演講「原住民的土地倫理-獵人與土地的互動」結束前,他送了登山學校這段話:

這一刻讓我感受到人有顏色,我最喜歡看人背後的顏色,人本來就是有顏色的,人說話是一個圖騰,眼神的記憶來自於背後有一種風,我們稱『dediau』。你會感應感受非常強,關於這群人的眼神透露著是跟你相同相吸的,不分族群、沒有分種族,因為我們都喜歡,叫做『自然』,因為我們都喜歡叫作自然,不然你不會闖入我們所熟悉的地方。因為你開始學習,你想要去那個地方,有幾個人在這邊當中你是來自於森林裡面的那棵大樹,你想要回到森林裡面去找到森林裡面那個位置;你可能是那一隻山豬喔!你想要回去聞那個味道,你都不知道 可是你已經在進行再進行你生命的儀式。因為你是一個人,其實你的體內可能是一個動物,你在看,你會搜尋…….最後送給各位一份稱作悟的禮物:走到山裡面的時候,什麼東西讓你最喜歡!什麼樣子讓你最記憶!哪一個情景直到現在,你都無法忘記!你就去問你自己,尤其你曾經再那個地方發生一些事情,所以那個地方讓你是記憶非常的深刻,你直到現在,那個地方,你想要找到那個真正那個的自己,所以你回到那個地方。


喜歡他們表達語言的方式,不要用詞彙,要用靈魂的話、生命看的懂的話。或許我們生活的環境讓我們漸漸失去對於自然的感受力,當然在看似浪漫化的原住民生活當中必也有其困境,就如同我們在檢討會時對於高麗菜園的討論一般。我們因為登山而跟這裡的世界接上線,因為登山而進入山林與他發生「相互關係」,而登山不只是登山,而是要去看待在登山中與我們發生相互關係,不只是與山林,更是要與發生在山林裡的事情發生關係、關切。畢竟,如果我們的「闖入」如果只是造成另外一種侵犯,那我們是不是也成為消費自然的人呢?


後記:在寫這篇的時候,腦中不斷回想到電影魔誡第二集那棵老樹巨靈,載著兩個小哈比人回家的過程當中,述說的老森林的變化、滄桑。快到達目的地的時候看到整片因為要供應索倫的「重工業」而被砍伐的樹木,生氣、難過的發出吶喊,並一呼百諾號招了其他的老樹巨靈一起「反撲」,這是電影,現實中的扁柏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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