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見與看不見之間
作者 /大膽  日期 /2006-11-07
 
 



之前帶視障朋友去爬玉山，他們走得比我想像中好得多，而且速度不會比一般沒爬過山的明眼人慢。


玉山的路修得好，路幅大約六七十公分寬，又少有階梯，對視障朋友來說是很可親的，他們說玉山的路比陽明山還要好走。


山上天氣挺好，微涼的風穿過溫暖的陽光，輕輕吹過來，走起路來真是舒服。路上，我們說著周遭的好風景。其中有一位媲美生態解說員的隊員，向我們介紹現在正在盛開的各種花草：一串串如紫色小鈴鐺在風中搖曳的玉山沙參、小巧的白色矮菊、染上紅暈的虎杖，還有像是聖誕老公公眉笑眼開的玉山小米草，以及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的玉山金絲桃。快要入冬了，山上的生命力仍如此旺盛。


跟視障朋友介紹植物的時候，我們會描述該植物的顏色、形狀，再讓他們用雙手親自摸摸看，也許，他們想像中的花兒，比我們看到的還美呢。


這次的五位視障朋友之中，有四位是曾經看得見，後來才喪失視力，但他們沒有喪失他們的樂觀與幽默。有一位沈先生用台語說：「這世界已經看透透，不如不看。」也有另外一位廖先生說：「看開了，看得見還看不見又有什麼關係。」


要上主峰的那一天，天氣不好，霧雨下下停停。我一直很擔心最後一段陡坡，地形比較垂直，大部分是裸露的岩壁，要手腳並用攀爬，而有些碎石坡的路寬也才二三十公分寬，碎石坡外就是峭壁。但真正在走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想太多，視障朋友沒有為自己設限，反而是我們幫他們設限了。


走路的時候他們搭著義工的背包或手臂，藉著感覺領路人的身形的高低來判斷下一步要怎麼走，而後方的義工會注意他們腳步是否踏在正確的位置上。最後上主峰的那一段路，當要爬岩的時候，義工就把手點、腳點的位置，依序告訴視障朋友，讓他們一個指令一個動作，竟也順利爬上來。我走嚮導，每每回頭望向身後的視障朋友，我就覺得不可思議，且深受感動。在那樣危險的地方，他們全心全意的相信我們，信賴我們的判斷，一步一步的跟隨，毫無遲疑。


抵達玉山主峰的那一剎那，很多人幾乎感動落淚，就算是強風挾著霧雨，也沒能阻擋他們登頂。其實，不是他們做不到，而是明眼人看得見的障礙，比視障朋友真正的路障還多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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